海底的悬崖峭壁

--"华山论剑"之水下篇


文/殷健

图/吴家两位哥哥和孟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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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斯.默罕默德(Ras Mohammed),埃及红海的水下国家公园,世界顶级潜水点之一。按原计划我们应该是在整个水上行程的第四天到达默罕默德公园。不过,从胡尔哥达(Hurghada)北行去往西奈半岛的最南端必须要跨越一道深二千多米、宽几十公里的海沟,那里无风三尺浪。由于风浪,我们在海沟南面耽搁了一整天,船长甚至决定取消默罕默德之行。经过我们大家力争,船家才不得不改变决定,让我们于第五天的凌晨4点在默罕默德国家公园下潜。

  下潜前夜,全体召开预备会。Wally介绍潜点的情况:“默罕默德是世界上少有的超级峭壁潜水点。它位于西奈半岛(Sinai Peninsula)最南端的顶尖处,从西面的古泊尔海峡(Gubal Straits)和东面的堤蓝海峡(Straits of Tiran)夹击而来的洋流将在这里汇集并相互撞击而形成猛烈的下旋流。”说到这里,Wally顿了飞越天险一顿,表情十分严肃:“船只无法抛锚停靠,我们只能在离峭壁十米远的水域暂停,船停稳后,我先跳下去,你们不必等我的命令,一起跟着跳,然后随我迅速游向峭壁,到达峭壁就没有下旋流了。如果中途碰到下旋流,我也无能为力,大家好自为之,谁都救不了谁!你会被卷入2000多米的深蓝!现在你们个人自己掂量掂量,如果你决定不参加,可以单独来向我报告。”会议结束,Wally离开了现场。大家在那里议论纷纷。从Wally的介绍来看,这次潜水孕育着凶险。如果碰到洋流,无论一星还是八星潜水员都得卷下去。许多人心里犯起了嘀咕。最后,我们十人中有一人(注:只有他不善游泳)敲响了退堂鼓,他向Wally汇报:“我决定不去了。”(不过,在Wally的鼓励和劝说下,他终于还是去了。此乃小插曲。)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大亮,依稀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还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于是一骨碌爬了起来。一看表,咦?说好3点叫醒,4点下水,怎么现在已经5点了?赶紧跑到中层甲板,看到好几个人正在那里说话,原来船上压缩机出了故障,下潜时间延误。船长决定向别的潜船借用气瓶。终于,我们的船开足马力驶向了默罕默德。到达之前,Wally又召开了一次潜点介绍会。这次Wally画了一张草图,并详细介绍了潜水线路、风景概要。他再次强调,每个人必须提前准备妥当,待他下去后,紧跟他一起跳下,并看他的手势,或在水面前进或下潜几米之后再前进,等到达峭壁后,他会清点人数,如果没出意外,他会击掌表示祝贺,然后大家再一起前进。

  船离峭壁近了,站在船尾已能清楚地看到水下的大片暗礁。Wally领先跳入水中,我们毫不怠慢,“扑通”、“扑通”紧随而下。没有洋流,水很平静。这倒令我大感意外,难道Wally言过其实,有意吓唬我们?刚要胡思乱想,就见Wally在前面打起了下潜的手势,我赶紧放气,下降了四、五米。在碧蓝的海水中,看见众多潜友跟随着Wally正朝前游去。前面不远就是峭壁,下面却是深不可测的幽蓝,令人不寒而栗,无暇思考,我加紧拍打脚蹼,游向峭壁。飞越天险

  一切顺利,到达峭壁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水中能见度非常好,至少有60米。我们立身于30米左右的水下,匍匐潜行。周围景色绝美。碧蓝色的海水下面兀然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山峰,山势峥嵘,奇拔峻秀;身旁危崖耸峙,立壁如削,深不见底。我们十几个蛙人,身体几乎紧贴着陡峭的山体,缓慢向前。感觉仿佛身临华山绝顶,凌空飞越天险,随时都有掉下无底深渊的可能,心里不禁连打几个寒战,赶紧调整中性浮力,生怕坠入茫茫深海。也许,只有驾驶滑翔伞在高空翱翔过的人们才能体会到我们当时面临的险境。远处隐隐可见深海大鱼在向这边窥探。或许,它们把我们也当成了一顿丰盛、可口的美餐?细看身侧的岩壁,却另有一番景象:百合渍香,海绵流红,海扇招展;珊瑚鱼群妙曼飞舞、展转腾翔,将山体装点得五彩缤纷、生意盎然。

  忽然,前面引路的Wally又敲响了他手中的提醒棒。抬头向前望去,惊喜地看到一大群形如利剑、浑身上下寒光凛凛剑气森然的梭鱼(俗称“海狼”:尖牙利齿,面相凶恶。其相貌近似于我们常见的带鱼,但个头比带鱼更大,每条长约80-100公分)正好从山坳里绕出,排着长长的队伍向我们迎面飘来。由于我们的位置比它们稍低,看上去它们像是一个战斗机群,朝我们俯冲过来。数百条梭鱼的近距离出现,在我们中间制造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和狂乱。但见众人扇起脚蹼,纷纷向鱼群凑近去,举起相机,对着梭鱼们就是一阵狂扫。有人竟然闯入鱼群,与海狼对峙相向;那些梭鱼也非等闲之辈,从我们身旁飘然游过的时候,它们个个瞪着大胆而好奇的眼睛,直楞楞地打量着我们,它们的眼珠竟然会上下翻动!好像在说:你们让开!

海狼群俯冲

"上厕所"的Wally  不一会,梭鱼已消失在我们的身后。我们开始向峰顶攀登。登顶的过程就象是在仲夏时节夜登华山:趁着夜的凉爽,顶着当空的皓月,仰望狭窄陡峭的山道和气势压人的巨峰,吁吁而上;随着海拔高度的上升,天色也如海水般由深蓝而变成浅蓝,待登临绝顶而一览众山小时,天明了,一轮红日跃出东方!就这样,我们来到一片缓坡高地,远离了深渊,感觉脚踏实地。山坡上到处是色彩斑斓的珊瑚和小鱼群。朝后面回头望去,蓦然发现,在深海的蓝色映衬下,山坡下方竟然还有一座玲珑钟秀的小山峰,峰上仿佛长满了苍松翠柏(不知道是什么生物),总之看上去显得郁郁葱葱。高坡之上还有一艘货船的船骸,大量的卫生洁具——陶瓷的抽水马桶散落在山坡上,也算是个难得的水下奇景。于是,我坐在其中一个抽水马桶上,让潜友替我拍照留念。

  峰顶距离海平面只有五、六米。明媚的阳光透过海水照射在山坡上。海水蒸发出醉人的芳香。柳珊瑚先醉了,她扭着纤细的腰枝,站在那里憨笑;她的笑声具有强烈的传染性,很快传遍了整个山坡,于是,所有的柳珊瑚都笑了,她们一丛丛、一簇簇,笑得面红耳赤,笑得前仰后合。巨大的笑声惊动了附近的裸胸鳗,他也扭起笨重的暗褐色的身躯,从礁岩洞中爬出,伴随着柳氏的笑声,翩翩起舞;身材魁梧健硕但一向胆小怕羞的拿破仑(亦称“苏眉”,石斑的一种,成鱼身长可达两米以上)也悄悄地冒了出来。最后,山峰上所有的动物、植物都醉了。火红的金花鲈、海蓝色的乌尾冬也开始漫天飞舞。还有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也受到感染,自觉自愿地卷入了这场热烈酣畅的狂欢之中............

成功登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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